吳良鏞在家中

賈 麟攝

吳良鏞的建筑書法作品

賈 麟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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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一位建筑學家，從1945年起，學家學網(wǎng)面對戰(zhàn)后的吳良聞科滿目瘡痍，立志建筑事業(yè)，鏞望經(jīng)歷城市規(guī)劃變遷，怠新風雨半個多世紀。著名曾懈

他是建筑一名大學教師，指導學生、學家學網(wǎng)參加實踐、吳良聞科投身科研，鏞望矢志“匠人營國”，怠新致力“謀萬家居”，著名曾懈思考沒有至盡。建筑

我們走近吳良鏞，學家學網(wǎng)追述一位建筑學家的求索之路，傾聽一份執(zhí)著的“中國人居夢”。

初冬的北京，毗鄰清華園，吳良鏞先生家中。走進去，不禁屏息凝神，怕擾了一屋光影：

層層疊疊的文稿、繪畫、雕刻以及他的墨跡——“大江東去 浪淘盡 千古風流人物”，書法瀟灑流暢，飄逸大氣。這片空間，也淋漓盡致地體現(xiàn)他的人居環(huán)境理念——科學、人文、藝術三者融匯。

走廊那頭，在助步車輔助下一步步走來的97歲吳先生，佩戴著助聽器，滿眼的笑意。

“盡管已近歲尾，還是很忙，總有新的事情要思考，還有會議、報告……”落座后的吳先生娓娓道來。平淡細碎的閑聊，拉扯出中國建筑學界的千頭萬緒，流淌出人居理想的百河千溪。

對己對人都期許德才兼?zhèn)?/strong>

與這位望百老人對話，就像打開了時光的閥門。“跟隨梁先生到清華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轉折點……”他喜歡從最初講起，從一甲子前講起。

抗戰(zhàn)勝利后，吳良鏞受梁思成邀請到清華任教，并協(xié)助梁先生創(chuàng)辦建筑系，享受“創(chuàng)業(yè)的熱愛和幸福”。

1948年，梁思成推薦他赴美國匡溪藝術學院學習建筑與城市設計。留美期間，師從沙里寧、拜訪賴特等建筑界大家的經(jīng)歷，成了他開拓學術視野的鑰匙。

兩年后，收到梁思成“祖國百廢待興”的召喚，吳良鏞當即回國，并投入到清華大學建筑系發(fā)展和新中國城市建設中。“人民英雄紀念碑、清華北大的校園、唐山災后重建、毛主席紀念堂……”一件件曾經(jīng)他雙手、飽含心血的設計規(guī)劃工作，隨著回憶傾瀉而出。

對話中，他的思緒又飄回1955年的北京。彼時，國際建協(xié)在海牙舉辦的第四屆世界建筑師大會剛結束，赴會的中國建筑師代表團共7人，吳良鏞任秘書，這是新中國成立后第一個獲國際承認并在國際活動中亮相的學術團體。

回國后，吳良鏞來到同仁醫(yī)院，看望住院中的梁思成，隔壁房間則躺著已病重的林徽因。看到他來了，林徽因笑著說：“你看我們這對難夫難婦。”難言的是，“就在一街之隔的樓上，梁思成建筑思想及理論正面臨質疑和討論，我一個字都不敢跟她提。”吳先生說。

參加世界建筑師大會并獲得國際認可、與林徽因的最后一面、學術思想的爭鳴……幾件事情交織在一起，便是中國建筑學界初期的發(fā)展縮影。談及此，吳先生沉默了，有豪情，也有思考。

回憶起與恩師相處的點滴，吳先生語速不知不覺慢了下來。“學莫便乎近其人。”于他而言，梁先生是中國建筑事業(yè)的一代大師，是清華建筑系的創(chuàng)業(yè)者，更是影響他一生的導師。

梁先生曾勉勵他“君子愛人以德”，他也以此要求后輩，“越是有成就的學生，做出的成績不一定完全在才，還要有一定的‘德’。”對己對人，他都期許德才兼?zhèn)洹?/p>

城市發(fā)展需要一種“有機”的更新

在不久前召開的慶祝改革開放40周年大會上，吳良鏞被評為“改革先鋒”，并獲得“人居環(huán)境科學的創(chuàng)建者”稱號。

他并非是第一個得知自己獲獎的人。“最初其實沒有想到會評上，包括后來在人民大會堂獲授獎章，確實都是沒有想到的榮譽。”吳先生坦言。

多年的求索和努力，讓吳先生贏得了很多贊譽：中國科學院和中國工程院兩院院士，中國建筑學家、城鄉(xiāng)規(guī)劃學家和教育家……美國建筑師協(xié)會稱他為“新中國建筑與城市規(guī)劃的先行者和杰出的建筑教育家”，坊間有說法“凡是到過北京的人，都親身品讀過吳良鏞”，建筑學家貝聿銘說“不管你到哪個國家，說起中國的建筑，大家都會說起吳良鏞”。

30年求學，30年實踐，從改革開放起的人生第三個30年，他稱之為“向科學進軍的30年”：卸去行政職務，成立清華大學建筑與城市研究所；繼承和發(fā)揚梁思成“體形環(huán)境論”思想，提出“廣義建筑學”“人居環(huán)境科學”理論；菊兒胡同四合院工程的落成并獲得世界人居獎，以及一系列重要科研項目的推進，都在這段時期。

“一生的黃金時代”——先生如是評價。90歲那年，吳先生獲得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他覺得那段時光有了個不錯的總結，“比過去獲得的獎項更有意義”。

亞里士多德曾說：“人們?yōu)榱松婢奂诔鞘校瑸榱嗣篮玫纳疃恿粲诔鞘小?rdquo;

怎樣的城市能留得住人們生活，經(jīng)得起時代考驗？吳先生意識到，“城市的一切是要為了人民，我們的環(huán)境是因為人而存在的，環(huán)境的一切改變都是為了人民。”就此理念不斷進化誕生的人居科學，成為他日后工作的核心。他覺得，“城市像細胞一樣是一個有生命的機體，也需要新陳代謝，它是一種‘有機’的更新，而不是生硬的替換。”

吳先生說，改革開放以來，我國城市化大規(guī)模快速推進，常住人口城市化率達到58.52%，40年上升40.6個百分點。城鄉(xiāng)人居環(huán)境建設取得的矚目成就，離不開人居科學的支撐，因此，“我希望在現(xiàn)有的13個學科門類上增設‘人居科學’。”

依舊執(zhí)著于創(chuàng)造美好的人居環(huán)境

兩年前，吳先生結束了自己在清華大學長達70年的教學生涯。如今，偶爾參加一些建筑相關會議和活動，通過網(wǎng)絡遠程聽報告、討論問題，是這位“自覺尚稱勤奮”的老人的常態(tài)。

作為一位建筑學家，雖然年邁，他仍然關心首都、關心京津冀的發(fā)展、關心國家的未來。他思考城市文化建設過程中曾經(jīng)或正在面臨的誤區(qū)，感嘆“片面追求表面樣式的建筑是沒有靈魂的，建筑的精神要始終植根于文化傳統(tǒng)”。近年來，他主持的京津冀地區(qū)城鄉(xiāng)空間發(fā)展規(guī)劃研究也持續(xù)取得進展。

目前，更多的精力，他放在中國建筑發(fā)展的口述歷史整理上，這項工作龐大艱巨，預計今年年底能初步完成。家里的阿姨“作證”：“每天都在看書，到了飯點都叫不過來。”

不知不覺，原定一個小時的采訪，竟進行了兩個多小時。問者意猶未盡，先生也不覺疲累。

采訪結束，我們趁著阿姨扶吳先生起身的空當，圍住先生的助手郭璐老師繼續(xù)問東問西，突然，有人低呼一聲：“吳先生等著送咱們呢！”大伙兒忙轉過身去，竟發(fā)現(xiàn)老人雙手撐在助步車上，微笑著，已默不作聲地站了好幾分鐘。直到最后，他也執(zhí)意走到門口，向我們揮手作別。

走出先生的家，不禁在想，已榮光一生的先生此刻在想些什么……

將有一事可以終身行之者乎？先生若有，那便一定是建筑的事吧。在最美好的年華，他執(zhí)著于創(chuàng)造美好的人居環(huán)境，讓人們能夠“詩意地棲居在大地上”。

如今，他已是一位慈祥的老者，靜待歲月流淌，但依然期盼著一代代建筑學人的接續(xù)努力能早日有回響，讓城市更有機、更宜居。

年近百歲的吳良鏞，眼神還閃爍著青春的明與光。

（賈 麟?yún)⑴c采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