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戈登探長(德尼思化創辦人,亂世離希望讓文藝更加貼地)
風蕭蕭兮易水寒,看史軻還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刺客
暴政總愛說,沒荊儒以文亂法,有千俠以武犯禁。萬個可是高漸,我們都知道法令、亂世離禁忌,看史軻還乃當權者的刺客利器,壓榨人民。沒荊當人民知道,有千理性語言無法溝通,萬個和平手法難以有效,高漸唯有以死相搏。亂世離
司馬遷受官刑之後,隱忍茍活,文字抗世。一部《史記》,魯迅讚曰:「史家之絕唱,無韻之離騷」;蔣勳形容,將抗世孤獨者之美,流傳千古。其中,《史記》的〈刺客列傳〉,更顯亂世之忠貞。
〈刺客列傳〉,記聶政、荊軻等五位刺客。若無文字記錄,我們都不會記得義士殉道。其實,愈是亂世,愈是極權苛刻,必有俠客現世,像中國近代的楊佳,即為明例。俠為知己而死,不畏強者,借性命彰顯正義,乃其精神之通則。
列傳五千多字,三分二的篇幅,專寫荊軻。我們熟知的荊軻刺秦王,發生在秦國統一的六年前。〈六國論〉言:「燕趙之君,始有遠略,能守其土,義不賂秦。是故燕雖小國而後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荊卿為計,始速禍焉。」燕國弱小,秦國橫行,至最後關頭,行刺乃保國最終手段,別無他法。
荊軻既至燕,愛燕之狗屠及善擊筑者高漸離。荊軻嗜酒,日與狗屠及高漸離飲於燕市,酒酣以往,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於市中,相樂也,已而相泣,旁若無人者。荊軻雖游於酒人乎,然其為人沈深好書;其所游諸侯,盡與其賢豪長者相結。其之燕,燕之處士田光先生亦善待之,知其非庸人也。
荊軻,袓先是齊國人,出生衛國,移居燕國。他喜好讀書、擊劍,滿懷才學,不遇知音,像衛元君、劍客蓋聶、魯勾踐,皆冷落相待。唯屠狗善樂的高漸離,隱士田光,懂得他,欣賞他。
不遇,是文化命限,也為義命對揚、對顯。荊軻有才能、勇氣,但時人眼中,大抵是雞犬之流,沒有什麼亮麗的身分,沒有什麼顯赫的經歷。時代卻賦予他,俠刺秦王,行使公義,名垂千古的機會。
燕國曾將太子丹送至秦國,作為人質示好,唯秦國「遇之不善」,太子丹逃回家國。他親嚐暴政囚禁之苦,為保燕國,自是再三設法。「舉國不足以當秦」,故此劍走偏鋒,希望能生擒,或刺殺秦王。
太子丹設想,若能生擒秦王,迫令他反吐諸侯之地;刺殺秦王,內亂而外有將軍,則君臣相疑,其他國家自能藉此良機,聯合打敗敵人。如此理想,獨欠刺客,願置生死於度外。
〈刺客列傳〉之死,多見於「為義殉道」。田光為激勵荊軻而自刎;荊軻為求刺殺順利,與從秦國逃亡至燕國的樊於期將軍見面,將軍自刎,願把首級作為求見秦王的誘餌。
太子及賓客知其事者,皆白衣冠以送之。至易水之上,既祖,取道,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為變徵之聲,士皆垂淚涕泣。又前而為歌曰:「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復為羽聲慨,士皆瞋目,髮盡上指冠。於是荊軻就車而去,終已不顧。
《史記》中能與此悲壯堪比,唯項羽四面楚歌。易水河邊,高漸離擊筑,荊軻和而歌,士皆垂淚涕泣。眾人身穿白衣,荊軻就車而去,九死一生的送別。
軻既取圖奏之,秦王發圖,圖窮而匕首見。因左手把秦王之袖,而右手持匕首揕之。未至身,秦王驚,自引而起,袖絕。拔劍,劍長,操其室。時惶急,劍堅,故不可立拔。荊軻逐秦王,秦王環柱而走。群臣皆愕,卒起不意,盡失其度。而秦法,群臣侍殿上者不得持尺寸之兵;諸郎中執兵皆陳殿下,非有詔召不得上。方急時,不及召下兵,以故荊軻乃逐秦王。而卒惶急,無以擊軻,而以手共搏之。是時侍醫夏無且以其所奉藥囊提荊軻也。秦王方環柱走,卒惶急,不知所為,左右乃曰:「王負劍!」負劍,遂拔以擊荊軻,斷其左股。荊軻廢,乃引其匕首以擿秦王,不中,中桐柱。秦王復擊軻,軻被八創。軻自知事不就,倚柱而笑,箕踞以罵曰:「事所以不成者,以欲生劫之,必得約契以報太子也。」
圖窮匕現,荊軻假意奉獻土地,暗藏短匕。那是歷史上關鍵的一刻,文句短促明快,秦王驚恐閃避,衣袖斷絕,劍長難拔,荊軻持匕追趕,群臣手無寸鐵,盡失法度。
秦王狼狽繞柱而行,抽出長劍,砍斷左腿。荊軻投匕中柱,被刺傷八處,自知事敗,倚柱坐地笑罵:若非意欲生擒,早就成功了。左右斬殺荊軻,鮮血流滿官殿,成就史書之墨。
秦始皇召見,人有識者,乃曰:「高漸離也。」秦皇帝惜其善擊筑,重赦之,乃矐其目。使擊筑,未嘗不稱善。稍益近之,高漸離乃以鉛置筑中,復進得近,舉筑樸秦皇帝,不中。於是遂誅高漸離,終身不復近諸侯之人。
我們只記得荊軻事敗,卻忘記,還有高漸離。秦王武統天下,統不了民心,弄盲高漸離,引進官殿,聆賞他的音樂之美。兩人愈來愈接近,一日,高漸離把鉛放進樂器,舉筑樸秦皇帝,不中。
秦始皇膽戰心驚,終身不敢接近六國之人。「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世道所迫,人人皆是高漸離。歷代士人,如陶淵明、梁啟超,多是歌頌俠刺精神。後世像秋瑾、譚嗣同等革命烈士,上承古人,「一腔熱血勤珍重,灑去猶能化碧濤」,為義殉道。
荊軻飲燕市,酒酣氣益振。
哀歌和漸離,謂若傍無人。
雖無壯士節,與世亦殊倫。
高眄邈四海,豪右何足陳?
貴者雖自貴,視之若埃塵。
賤者雖自賤,重之若千鈞。
左思一首〈詠史〉,捕捉俠客的不遇與激昂。或許他們未必成功,卻留下了生命典範。那些看似高貴的人,他們偏偏,視若塵埃;反而卑微如你我者,在其心中,才是重如千鈞。
永遠記得,歷史上為我們付出性命的人。這可能是最黑暗的時刻,但歷史仍在書寫。忘掉自命尊貴的塵埃,緊記看似卑下的千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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