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黃桂瑩
「攝影揭露無盡的繪畫精微細節,為再現增添真理與寫實性。與攝影何與攝影術沒有任何藝術家會如此大費周章地模仿自然。更真前之間」—William Henry Fox Talbot
1844年,拉斐英國攝影之父William Henry Fox Talbot在作品集《自然之筆》(The Pencil of Nature)中,爾派充滿信心地評價這項新近發明的昧關再現技術。Talbot特意拍攝精巧的繪畫蕾絲花邊,細緻葉脈以及形態各異的與攝影何與攝影術日常器物,藉此展現攝影術詳實記錄細節的更真前之間潛力。
這種彷彿可盡收一切細節,拉斐且以科學方式精準再現的爾派特質,讓攝影術在19世紀上半葉發明之後,昧關很快便確立其「客觀」、繪畫「真實」的與攝影何與攝影術地位。不過,更真前之間就在Talbot寫下這段文字的短短四年後,前拉斐爾派畫家(The Pre-Raphaelites)便以精確寫實的繪畫手法,打造他們反抗學院成規的強烈風格。
例如,主成員之一John Everett Millais的〈歐婓莉雅〉(Ophelia)以實地寫生的方式,詳實描繪生長在水岸邊的各色花草植物,栩栩如生的程度,讓友人認為足可比擬植物圖鑑,也直接挑戰了Talbot對於攝影與畫家的評比。不論攝影與繪畫何者更真,讓人好奇的是,這種對「真實」的渴求是如何產生?前拉斐爾派藝術與同時期並進發展的攝影術之間,又有怎麼樣的關係?
前拉斐爾派於1848年由William Holman Hunt、John Everett Millais以及Dente Gabriel Rossetti組成。他們三位皆是倫敦皇家藝術學院的年輕學生,不滿於學院刻板教條的教學方式,希望回歸拉斐爾之前充滿宗教虔誠與質樸真誠的創作風格,藉以改革當代矯揉造作的藝術。
Hunt自承他們深受藝評家John Ruskin 《現代畫家》 (Modern Painters)一書的啟發,其中 “rejecting nothing, selecting nothing” 的宣言更直接鼓勵他們走出戶外,直接畫出眼中的真實自然。[1]有趣的是,雖然前拉斐爾派畫家身處攝影術蓬勃發展、日漸普及的1850年代,忠實紀錄眼前所見的創作方針也與攝影術的特質相互呼應,他們對攝影的看法卻極少見諸文字,也未留下任何以攝影輔助繪畫的心得紀錄。

事實上,前拉斐爾派畫家對攝影絕不陌生。他們與當時多位知名攝影家如Julian Margaret Cameron、Charles Lutwidge Dodgson(即《愛麗絲夢遊仙境》作者Lewis Carroll) 、David Wilkie Wynfield 、Oscar Gustave Rejlander等都有交遊,也成為他們鏡頭下的被攝者。[2]
而就畫作風格上,前拉斐爾派作品中常見的裁切式構圖、剛直銳利線條、強調前後景縱深對比、以及前述的精確細節等,都可見出是受到攝影術的啟發,這些特質也讓前拉斐爾派作品顯得格外現代而新穎。而透過畫家們留下的相關資料,可發現在三位主要成員中,除了Hunt曾在前往中東的創作旅程中,運用攝影留下考察記錄之外,Rossetti可說是最善用攝影術來輔助作畫,甚至激發創作靈感之人。
從1865年開始,他委託攝影家John Robert Parsons為其繆思情人Jane Morris拍攝許多獨照,捕捉她充滿變化的身姿、表情、衣著以及捲曲如雲的秀髮。這些照片反映此時發展純熟的肖像攝影技術,忠實記錄下Jane的神秘氣質與獨特美貌,本身已經是完整獨立的作品。但在Rossetti手中,肖像照則成為創作的原型,透過畫家之眼與油彩之筆,Jane被轉化為充滿感官魅惑與豐沛情感的形象,與攝影所呈現的「真」又有不同。

前拉斐爾派的親近友人、畫家William Bell Scott曾在多年後的傳記中,回顧這段攝影與繪畫藝術的交會發展。他評論道:「每個流派都有其根源,正如每朵花都有其種子。前拉斐爾派之花的種子是攝影。」[3]
不過,雖然均以「求真」為目的,前拉斐爾派作品與攝影術所呈現的真實仍有區別。正如前拉斐爾派的精神導師John Ruskin所言,「比起達蓋爾版(Daguerreotype)、卡羅版(Calotype),或是任何其他被發明的機械工具,人類心智的創作之所以能超乎其上的原因唯有一個,便是愛。」[4]
身為一位畫藝精湛、筆法細緻的水彩畫家,Ruskin相當推崇攝影捕捉真實細節的潛力。但在面臨藝術之真與攝影之真的對比時,他仍對兩者作出清楚的區隔與評價。他所說的「愛」,是畫家透過謙卑真誠的眼光,領受自然萬物的細緻變化,並以個人所思將客觀真實加以轉化,產生豐富意涵。
因此《歐婓莉雅》畫中精確寫實的植物寫生所扮演的不僅是植物圖鑑的角色,更是以其萬物生長的昂然生氣映襯歐婓莉雅的淒惻哀傷,以及她即將面臨的冰冷死亡。Rossetti則以厚塗顏料、奔放筆觸(以及當時攝影無法企及的濃烈色彩),傳達出畫家眼中真正的Jane Morri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