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金荷娜、四隻貓黃善宇
分子家庭誕生!兩個兩個(金)
「一個人住很適合我。女人女人」
我認為這句話要體驗個十年,住起才有資格說。寫成就我而言,──起初我覺得一個人住超棒,四隻貓雖然有時也會和朋友一起住,兩個兩個但個性和生活習慣很不合,女人女人又共用不怎麼寬敞的住起空間,導致雙方壓力都很大。寫成
我也曾認為,──在完全屬於我的四隻貓空間裡,小至一張腳踏墊到晾衣服,兩個兩個甚至擺書的女人女人方式,都能按照我的想法做,才符合我的個性。直到過了十幾年這種生活後,我似乎又開始累積起別的壓力。
那是在釜山爸媽家過夜的某天早上。爸媽一大早就在準備早餐,瓦斯爐上不知道在煮什麼,發(fā)出咕嘟咕嘟的沸騰聲。我很自然地被擱放碗盤時互相碰撞的聲音吵醒,聞到了米飯和湯的香味。我在聲響與香氣之中躺臥著,覺得好溫暖、好溫暖,莫名有點想流淚。
這些之所以會讓我覺得那麼溫暖,也意味著我獨自在靜謐早晨起床時的溫度並非如此。自從那天早晨之後,我開始留意自己一個人住時必須耗費的能量,尤其到了晚上,我會不自覺地花很多力氣在胡思亂想與不安感上頭。可能就是在那個時間點,那種疲勞感超越了獨自生活的輕盈與享受。
但結(jié)婚似乎不是答案。為了逃避獨處的疲累就跳進婚姻制度、婆家生活和父權(quán)制之中,無疑是自投羅網(wǎng)的愚蠢行為。假如真有魅力爆棚、足以把我變成愛情傻子的男人突然出現(xiàn),也許就很難說,但這也不是我想要的,於是我很自然地開始摸索其他的生活方式。
我曾經(jīng)試探過朋友們要不要一起住,也曾打聽過share house,後來碰到情況和我相似的朋友,最後就一起住了。
我們都是釜山人,一個人在外頭住了很多年,終於開始思考獨居與結(jié)婚以外的生活方式,對方也和我一樣,養(yǎng)了兩隻貓。我們在銀行的協(xié)助下,買了一間寬敞的房子,這比兩人個別去找房子更加有利。一個人頂多只能找到一間廚房、洗手間和玄關(guān)全部擠在一起的十幾坪套房,但兩人共用一應(yīng)俱全的30坪公寓,不僅更寬敞也更舒適。連四隻貓也可以在前所未有的大空間裡跳來跳去。
最關(guān)鍵的是,這間房子有浴缸。我對於適合獨居的小套房也沒有太大不滿,唯一的遺憾就是沒有浴缸。
如今我和同居人一起住了兩年多,滿意度可說是最高等級。同居人會負責做料理、洗衣服還有弄亂家裡,而我負責洗碗、打掃、整理洗好的衣物,家事分配達到了絕妙平衡。
晚上躺在床上、準備睡覺時,只要想到家裡還有另一個人在,緊張感就會緩和下來。聽到彼此的動靜,自然而然地從睡夢中醒來,每天在家中打招呼(「昨晚有睡好嗎?」「快點來。」「我出門了!」)為日常生活賦予了活力。
一個人住時,必須花很多功夫去維持「情緒溫度」,但因為兩人一起住,很自然地就能達到,我很喜歡。當然,我還可以盡情地泡在浴缸裡,維持身體上的溫度。
還有最棒的一點,就是我們依然「單身」。每逢佳節(jié),我們會各自回父母家,問候自己的父母。兩邊的父母都對我們一起住這件事非常滿意,又或者該說是內(nèi)心感到放心、踏實。同居人的母親精通料理,總會準備我喜歡的小菜寄上來。我既不用親自登門拜訪,或規(guī)劃什麼盡孝道的旅行,只要說一句:「好好吃!」就夠了,單身的輕盈感和同居的優(yōu)點就這樣同時並存。
當然,我們算是各方面都很契合的幸運案例。假如當初我們認為在獨自生活與結(jié)婚之外別無選擇,就不可能會有現(xiàn)在的快樂同居生活,想想看,那有多可惜啊!
據(jù)說韓國的一人家庭比例超過27%。一人戶就好比原子,自己可以生活得很快樂,但如果超過某個臨界點,也可能和其他原子結(jié)合,最後形成分子。分子可以由兩個原子結(jié)合,也可以是3個、4個,甚至是12個。結(jié)合可以很緊密,也可以很寬鬆。名為女人和男人的兩個原子緊密結(jié)合,才是家庭根基的時代已逐漸遠去,往後將會有無數(shù)種形式的「分子家庭」誕生。好比說,我們家的分子式應(yīng)該可以寫成W2C4──兩個女人,四隻貓。
現(xiàn)在的分子構(gòu)造,可說是穩(wěn)定得不得了。
兩種人(黃)
「世上有兩種人。」
這是在我缺乏靈感,不知該如何下筆時偶爾用來逃避的八股句子,也是和金荷娜同居後重新領(lǐng)悟的真相。假如有人對於外出前必須重新搭配服裝而備感壓力,那就有人會因為連續(xù)兩天穿相同衣服而鬱鬱寡歡。
對某人來說,靠同樣的穿著打扮度日是能減輕煩惱的簡便之事,另一人卻會因為無法盡情享受變化的樂趣而煎熬;某人在工作時完全不聽音樂,另一人則會一次打開文件、影片、搜尋欄、聊天室等大約五個視窗,一邊跳換視窗一邊工作;假如有人認為到旅遊地點時,要把手機放得遠遠的,連同當?shù)乜諝獾奈兜蓝己翢o遺漏地鏤刻在記憶裡,才算是真正的旅行,就會有人死都不肯放棄與網(wǎng)路世界的溝通,移動時還不停搜尋資料,忙著安排下一個行程。
以上這些描述,前者是金荷娜,後者是我。對金荷娜來說,洗碗是日常生活的冥想時間,而做菜是我認為最好玩的一種遊戲;金荷娜是一旦找到滿意的沐浴乳後,就會大力讚揚並連續(xù)使用同一款的純情派,我則是會擺五瓶以上連名稱都記不住的世界各國品牌、香氣也各不相同的沐浴乳,每天用不同產(chǎn)品洗澡的人。
雖然我可以再列舉20個兩人之間微不足道的差異,但這種濫竽充數(shù),就等於和用「世上有兩種人」開頭寫文章一樣偷懶了。總而言之,我就是個手上會同時拿著好幾顆球拋接、生活焦頭爛額、忙得團團轉(zhuǎn)的人,這一點,經(jīng)常能從與我截然相反的同居人身上體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