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約翰．M．巴瑞（John M. Barry）

瘟疫

這只不過是大流的美流行性感冒而已。

這種新型感冒病毒和過去的感年新感冒病毒一樣，傳布得又快又廣。流感一位現代流行病學家說過，造成總陣感冒是軍死傳染病中的特例，它的亡人亡數病毒由於傳染力太強，很快就會耗盡可以侵害的數已對象。在美國它讓幾千萬人生病，超過許多城市裡半數以上的越戰家庭至少有一個成員感冒。舊金山有一半的大流的美人，全世界有幾億人被感染。感年

這只不過是流感流行性感冒而已，大部分的造成總陣患者會痊癒。有人癥狀輕微，軍死有人嚴重，亡人亡數但大部分的人都能復原。

病毒在大多數人身上的癥狀和一般感冒一樣，病人會有幾天非常不舒服，而對發生併發癥的擔心會讓人更痛苦，不過總是在十天之內會復原。幾百萬人發病的過程讓醫界認為它的確只是感冒。

不過也在不少的病例中，病毒呈現與過去感冒截然不同的癥狀，發作的過程也大不相同，使得韋爾契擔心這是一種新的瘟疫出現。如果韋爾契覺得擔心的話，對於被它找上的患者來說那就是恐怖了。

這次病毒的殺傷力對西方國家來說，是給百分之十到二十的患者帶來肺炎，以美國而言就是二百到三百萬的肺炎病患。但對於較偏遠孤立的地區像阿拉斯加的愛斯基摩人的小村或是非洲叢林部落，因為居民接觸感冒病毒的機會比較少，病毒發揮的毒性就更強，可以造成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肺炎病患。在那個全球人口只有今天三分之一的時代，全球病重的人達幾億人之多。

這只不過是流行性感冒而已，它的癥狀和今天看到的一樣。鼻黏膜、咽喉、和眼皮下的結膜發炎紅腫，病人有頭疼、發燒、全身酸痛無力、咳嗽等情形。一位一九一八年的醫生描述病情：「由兩大群癥狀起頭：先是一般急性熱病反應如頭疼、全身疼痛、發冷、發熱、不舒服、虛弱、食慾不振、噁心嘔吐等，然後是鼻黏膜、喉嚨、氣管、上呼吸道，甚或結膜的發炎腫大……」另一位醫生形容：「開始時病人非常虛弱、發冷發熱、頭疼、結膜發炎、背痛、臉紅……不斷咳嗽、上呼吸道阻塞。」還有一位醫生記錄：「沒有致命的情況下體溫上升到華氏一百到一百零三度，在發病後一個星期左右復原。」

還有些病例中病毒展現更嚴重的癥候。

受嚴重攻擊的病人會全身劇痛，疾病會把他們推進自我孤立的世界。

費城的亞當斯說：「我什麼也不記得……對於會不會病死一點也不在意，整個生命除了呼吸以外什麼也不存在。」

華盛頓的沙度回憶說：「我和其他病人一樣，被認為已經沒救……病得像條狗一樣……沒有昏迷，但是無法思考，沒有反應，只有迷惘失神。」

伊利諾州林肯郡的威廉．麥斯威爾記得：「……我躺在樓梯上的小房間裡，分不清白天黑夜，對時間已經沒有知覺……依稀知道母親接到姑媽打電話來……知道她淚流滿面……」

潔西．布朗在大湖海軍訓練中心醫院當護士時被感染，她覺得「心臟劇烈搏動得好像要從胸口跳出來」，高燒燒得她「全身震顫，身上的冰袋叮噹作響，床頭掛的病歷表晃個不停。」

郝斯特的學生哈維．庫興當時在法國服務，他已經小有名氣，但還沒到權威的地位。一九一八年十月八日他在日記上寫著：「腿上有點異樣，走起路來自己覺得像癆病患者。」癆病是種像愛滋病的慢性衰竭疾病，得拄著拐杖走路。「……早晨起床時好像踩不到地板……這是感冒的癥狀之一。如果德國人的攻勢是因為它停下來的話，我們真得感激它讓我們占上風。」他的併發癥是屬於神經方面的。在床上躺了三個星期，忍受過頭痛、複視、和雙腿麻木之苦後，十月三十一日的日記上記著：「……真是個奇特的經驗，還在不斷變化……肌肉明顯消瘦……感覺好像有點熟悉，彷佛作了一場夢。」四天之後寫道：「現在可以用手摸到腳了，雙手麻木笨拙，刮鬍子變成危險的動作，扣扣子也是一大挑戰。不只四肢不行，大腦也變遲鈍。」

哈維．庫興終其一生沒有完全恢復過來。

德軍陣營裡的軍官魯道夫．比丁（Rudolph Binding）描述病情是「好像傷寒，又有食物中毒的可怕癥狀。」他幾星期來都是「持續發燒，有時會覺得好一些，但馬上又全身冒冷汗，勉強鑽回床上捲進毯子裡。還有劇痛，痛得生不如死。」

凱薩琳．波特（Katherine Anne Porter）是《洛磯山時報》的記者，她的未婚夫是名年輕軍官，在照顧她時染病去世。她當時情況也很糟，同事認為她已無望，連訃聞都排版好準備登出，不過她還是撐了過來。她在作品《蒼白騎士，蒼白座騎》（Pale Horse, Pale Rider）中描寫鬼門關前的經驗：「她躺在懸崖邊緣，知道下面是無盡的深淵……溫柔的言語是橫在虛空之前的輕柔白紗……她的大腦四處漂浮，離開腦殼，變成輪子在深淵中旋轉……不斷下沉又下沉，直到成為一顆躺在生命最幽闇底層的石頭。又瞎又聾，感覺不到肢體存在，感覺不到人類的情緒，偏偏卻又還保有一絲神智。大腦的思緒、血液的流動、心裡的期望，一切從身上逐漸消逝，只留下一團孤獨的物質，對外界完全漠然，唯一還在的是要活下去的願望。這團不能移動的物質自己獨力抗拒死亡，面對那必然的終點無計可施，只剩下本能的意志……」

終於她從深淵裡爬了出來，「痛苦再度回來，囓人的劇痛在她血管中焚燒，惡臭填滿她的嗅覺，那是腐敗器官和化膿的味道。她睜開眼，透過蓋在臉上的白布看到朦朧的燈光，聞到自己身上的死亡氣味，努力想抬起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