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誦芬 中國科學院學部供圖

■本報記者 李晨陽

航空事業(yè)是國家安全和國防能力的重要組成部分，是芬藍一個國家綜合實力的重要體現(xiàn)。在全面建設航空強國的天寫歷史進程中，一代代科技人員做出了卓越的下生學網(wǎng)貢獻。顧誦芬就是業(yè)新其中的杰出代表。

20世紀50年代，聞科大批蘇聯(lián)專家來華，顧誦指導中國人學習制造飛機。芬藍但他們的天寫原則很明確：不教中國人設計飛機。

顧誦芬作為航空工業(yè)局一名年輕的下生學網(wǎng)工程師，每次向蘇聯(lián)提訂貨需求時，業(yè)新都會特意要求對方提供設計飛機要用到的聞科《設計員指南》《強度規(guī)范》等資料，但蘇聯(lián)方面從不回應。顧誦在一次次徒勞無功的芬藍申請中，顧誦芬越來越強烈地認識到一個事實：“仿制而不自行設計，天寫就等于命根子在人家手里，我們沒有任何主動權”。

這個從小就熱愛制作航模，一直夢想著親手設計飛機的年輕人，心中燃燒著越來越強烈的熱望。

終于，機會來了。1956年8月，航空工業(yè)局下發(fā)《關于成立飛機、發(fā)動機設計室的命令》。這一年國慶節(jié)后，顧誦芬與程不時隨同兩位領導徐舜壽、黃志千從北京前往沈陽，組建中國航空工業(yè)史上第一個飛機設計室。一段壯志凌云的傳奇旅程就此啟航。

“炸”出一個航空夢

顧誦芬的航空夢，是被“炸”出來的。

1937年，七七事變爆發(fā)。成長于書香門第，年僅7歲的顧誦芬，被迫見識到這個世界最猙獰的一面。

“當年7月28日那天，日軍轟炸二十九軍營地，轟炸機就從我們家上空飛過，連投下的炸彈都看得一清二楚。二十九軍的駐地距離我家最多不到兩千米，爆炸所產(chǎn)生的火光和濃煙仿佛近在咫尺，玻璃窗被沖擊波震得粉碎?！?/p>

因為缺乏防空知識，顧誦芬不知所措，幸而有鄰居曾在德國接受防空訓練，立刻喊他和大家回屋躲在桌子下面。

那天的經(jīng)歷，永遠刻在顧誦芬心頭。從那時起，他就立志投身航空事業(yè)，保衛(wèi)祖國的藍天。

相比那個時代大多數(shù)同齡人，顧誦芬是非常幸運的。父親顧廷龍畢業(yè)于燕京大學研究院國文系，是著名的國學大師；母親潘承圭出身于蘇州的名門望族，是當時為數(shù)不多的知識女性。

這樣的家庭，讓他有機會從小培養(yǎng)興趣愛好。哥哥從教會學校給他帶紙航模玩，堂叔送他小飛機模型，父親更是從開明書店買回來一批蘇聯(lián)的航模制作書籍，還帶顧誦芬去工廠參觀工業(yè)制造過程。如此熏陶下，少年時的顧誦芬就能親手制作飛機模型了。

高中畢業(yè)后，顧誦芬報考浙江大學、清華大學和上海交通大學，填報的全部是航空專業(yè)，而且均被錄取。

他從上海交通大學畢業(yè)時，正逢抗美援朝，國家決定興建航空工業(yè)。他告別家人奔赴北京，進入新中國剛組建的航空工業(yè)局。

連滾帶爬搞“殲8”

顧誦芬參與設計的第一架飛機，是我國自主研發(fā)的噴氣式亞聲速教練機“殲教1”。這年他26歲，被任命為“殲教1”氣動組組長。

在大學時，顧誦芬只學過螺旋槳飛機的設計課程，并不了解噴氣式飛機。面對設計室主任徐舜壽提出“采用兩側進氣”的方案，他開始了深入的鉆研，當時，只有剛創(chuàng)辦的北京航空學院（今北京航空航天大學）圖書館里有所需要的資料。圖書館白天被學生占用，他就每天晚上騎一輛借來的自行車，去館里查找資料，親手把有用的圖描下來。

顧誦芬和設計團隊克服重重困難，終于在1958年7月把“殲教1”送上了天空——從設計到首飛只用了一年零九個月時間，速度之快，在全世界也實屬罕見。

1964年，在美蘇對我國嚴密封鎖的嚴峻國際環(huán)境下，我國獨立研制的“殲8”戰(zhàn)斗機項目正式啟動。

然而，這架具有里程碑意義的高空高速殲擊機，從起步時便困難重重。總設計師黃志千1965年5月因空難犧牲，顧誦芬與葉正大、王南壽等臨危受命，承擔起總設計師的重擔。1972年，所黨委決定，殲8研制的技術工作，由顧誦芬抓總。

黃志千不僅僅是顧誦芬的領導、前輩和多年來并肩作戰(zhàn)的同志，還是顧誦芬與妻子江澤菲的姐夫兼媒人。黃志千的不幸罹難，深深刺痛了家人的心，由此有了一個約定，不再坐飛機。

1969年7月5日，“殲8”飛機實現(xiàn)首飛。在隨后的第8次飛行試驗中，機體突然出現(xiàn)劇烈振動，這是有可能導致重大安全事故的情況，經(jīng)過研究團隊的共同努力，振動問題得到緩解。

為了徹底解決這一關鍵難題，1978年，顧誦芬主動請纓，連續(xù)3天乘坐“殲教6”飛機緊隨機尾部粘著一排排紅毛線的“殲8”飛行，用望遠鏡觀察抖振情況。兩架飛機最近時相隔只有5米。通過觀察、分析，顧誦芬最終找到了原因，采取有效措施，排除了故障。

那幾天，顧誦芬不在專為試飛人員開設的“空勤灶”用餐，每天回家吃飯，以免妻子起疑。試飛成功后，他對身邊同事說：“這件事我不敢告訴江澤菲?！?/p>

1979年12月31日晚上10點鐘，元旦前夜，“殲8”終于設計定型。在那天簡簡單單的慶功宴上，平素滴酒不沾的顧誦芬喝了個酩酊大醉。

“‘殲8’可以說是連滾帶爬搞出來的?！彼袊@道。

一生的事業(yè)

此后的1984年6月12日，“殲8”的升級型號“殲8Ⅱ”首飛成功。

 “殲8”和“殲8Ⅱ”先后被授予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特等獎和國家科學技術進步獎一等獎，作為總設計師的顧誦芬都是第一獲獎人。

然而，顧誦芬并不愿意別人稱他為“殲8之父”，他認為，每一架飛機的研制成功，都是團隊共同努力的成果?！皬脑O計師到試飛員，以及廠里的技術人員和工人師傅，每一個人都為飛機獻過力”。他如是說。

鑒于顧誦芬取得的突出成就。他于1991年當選中國科學院院士，3年后又當選首批中國工程院院士，成為我國航空領域唯一的兩院院士。

2021年11月3日上午，已九旬高齡的顧誦芬站在了人民大會堂的領獎臺上，獲頒國家最高科學技術獎。

2022年時，有記者問他：現(xiàn)在您搞出讓您滿意的飛機了嗎？

他是這樣回答的：現(xiàn)在還不滿意，要滿意了就用不著再干了，還得努力。

記者很驚訝：您都92歲了，還在研究飛機？

顧誦芬只是簡潔又有力地說：當然，一生的事業(yè)！

《中國科學報》 (2024-01-05 第1版 要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