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頭巷里,吃人場面有一座玉帝廟,被嚇又稱玉皇宮,供奉著玉皇大帝的六尺坐勢銅像,不知是何原因,廟宇年久失修,香火大為衰落,后來連住廟的道士也走了,村長便將廟院辟為學堂。
傳說這廟很古老,誰也說不上建造的朝代年代,不過,從廟院中的一株三個人也抱不住的空心老槐樹推測,玉帝廟的確是歷年久遠,廟史當不下千年。
別看老槐的樹身已刳,但枝葉非常茂盛,遠看樹冠如一大團碧云平地涌起,走近樹下有半畝多涼蔭鋪地。暮春時節,孩子們在槐花飄香的環境中讀書;盛夏之日,樹蔭下是孩子們的玩耍之地。
最有趣的是老槐樹空洞的樹身下面,有一個三尺多高的豁口子,孩子們貓腰可以進去。有搗蛋學生常盤腿坐在樹洞底,學著正殿內玉帝捧須的樣子,雙手把爛瓦片舉在胸前。而后叫其他孩子們跪在前面瞎禱告。
一個夏日的清晨,有個十二三歲的搗蛋男孩子頭一個來到學堂,他在班里是“二王”,除了“大王”誰也怕他。他見廟院里空無一人,便鉆進樹洞里坐下,想等后來的學生進院后,突然竄出來嚇他們一大跳。
男孩子剛坐進樹洞里,覺得身子發冷,不由把兩條手臂在胸前交叉搭在一起,好使身子暖和些。這時,太陽還沒露臉,四周靜悄悄、冷清清的,有麻雀在屋脊上跳躍、鳴叫......
男孩子先是覺得身子發輕,后來竟一上一下地飄浮起來,每次能升起一尺來高,心中又吃驚又奇怪。孩子們平素在村中免不了聽老人們講些神神鬼鬼的故事,這搗蛋男孩子更是心向往之,有一回夢見仙家教他騎上掃帚就上了天,在天上還美美地灑了一泡尿,結果,把褥子尿濕了一大片,挨了他媽一頓掃帚把子。
今天他坐在樹洞里,竟然又能身不由己地往上飄浮,他覺得自己真要成仙了,這裸老槐樹說不定就是仙家變的,要度化他這個小徒弟。因此,每當上飄時,他由不得就往肚里吸氣,下落時就往出吐氣。十幾個來回過后,他不飄浮了,可心里覺得很美。
這男孩子雖說搗蛋,可甚有心計,學習稱優,此刻,他似乎覺得這是一樁天機不可泄露的隱秘事情,于是,從樹洞里悄悄地起身出來后,對誰也沒言語聲張。第二天還是早早地就來了學堂,果然,他又飄浮了十幾下,心里越發美滋滋的了。
到底是小孩子家不壓事,三天過后,他懷著按捺不住的喜悅,把事情告訴了自己的一個好朋友,當天,這件事就傳到了教書先生的耳朵里。先生把男孩子叫到一旁問了前后經過,自己又跑到槐樹下朝枝葉間看了一通,結果什么也沒發現。教書先生突然想起曾聽說過有山村里的放羊娃,偶然坐在土崖下,被上面的大蟒吸得一起一落的傳說,心頭不免一驚。
二日天剛明,教書先生便躲在學堂教室的門縫后面,待隨后不久進院的男孩子,端端正正地坐進樹洞后,沒多大功夫,見男孩子果然上下飄浮起來。教書先生的目光向樹上搜索而去,在濃密的枝葉間,隱約看見一張血盆大口在一張一合,張時男孩子升起,合時男孩子落下。
教書先生驚出一頭冷汗,又細看時,看清是一條比碗還粗的巨蟒,彎彎曲曲地盤繞在槐樹間。當天,學堂停了課,教書先生請上村中的村長,趕緊尋了本村的道長。
道長聽罷后,鐵青看臉說:“這條大蟒小時便住在玉帝廟的大殿梁間,夜間便游到老槐樹上捕食鳥類,天明前重回殿內。原只想它一不傷人,二不害畜,若是有了些道行倒也可為北關這蔬菜之鄉增加一些水汽雨意,看來,這畜生如今想要作孽了。”道長隨即低聲向來人如此這般地低聲交代了一番。
次日清晨,教書先生和村長,以及男孩子的父親,在孩子坐進樹洞后,把一個一尺開口的鐵鍋扣到了孩子的頭上。孩子不知是怎回事,不想扣,他爹瞪了一眼才不吱聲了。
眾人隱蔽到教室里不大一會兒,巨蟒俯身在樹洞的上面吞吐起來,只聽得“啪“的一聲,把個鐵鍋吸入巨口之中,圓圓的鍋底,死死地堵在喉嚨上,出不得出,進不得進,巨蟒難受得亂滾亂甩起來。
眾人把驚呆了的男孩子拉上就朝門外跑,翻滾掙扎的巨蟒,生生地把樹枝樹葉打落在地厚厚一層,最后滾落在地上,直到氣息奄奄。
事后,據道長說,這條巨蟒的壽命幾近百年,已懂得晨練吐納之功,一旦能將小孩吸入肚里,也即其成精之時。
后來,隨看這個駭人故事的流傳,人們便將這株老槐,帶有諷刺意味地叫做“成仙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