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實版“小芳”:上海知青與黑龍江姑娘
發布時間:2023-06-11 17:29:09 作者:互聯網收集 瀏覽量:439
這是小芳一篇非常感人的報道。歷經辛酸坎坷,真實終于同18年前的版上愛人生活到了一起,黑龍江省女子王亞文和知青劉行軍之間的海知動人愛情故事,演繹了真實版的青黑“小芳的故事”。
王亞文和劉行軍的龍江故事
晚報記者 孫立梅 張建群 報道
經常聽到有人感慨:為什么言情歌曲、言情小說、姑娘言情影視劇在都市中這么受歡迎?很簡單啊,小芳因為我們現實生活中的真實真愛太少了!可是版上,王亞文,海知這位為了愛情而從黑龍江來到上海的青黑倔強女子,在經過無數的龍江辛酸坎坷之后,終于同她18年前的姑娘愛人———劉行軍生活到了一起,她告訴記者:“是小芳的,我當然相信真愛的存在。若不,我們可怎么生活得下去呢?”
上海知青劉行軍
特殊的年代,自然會有特殊的愛情。1969年4月,黑龍江還冰雪未消,上海小伙子劉行軍在懵懂之間,跟著3000多名上海知青來到黑龍江德都縣。按他的話說:“到了農村以后,我們看到一幅非常凄涼的景色,土地一望無邊,老百姓穿得很破。”他根本沒有留意到,在這些穿得很破、從家里跑出來看“大城市人”的老百姓當中,就有一個王亞文。那年,她才11歲,她還不知道,那個讓她的未來充滿淚水的男人,千里迢迢來到了她身邊。
1974年他們相愛
王亞文
轉眼,那個不起眼的小姑娘王亞文一天天長大了。劉行軍到德都縣5年,最初的失望已消失在日復一日的勞作中,上海變得陌生而遙遠,劉行軍被分派到生產隊的小藥房工作,以為自己會在這里呆一輩子。這時,劉行軍犯了一個錯誤,幾乎要了人命,卻也開始了他的愛情。
一天,王亞文的父親王老漢到劉行軍這里來拿藥,初來乍到的劉行軍一個疏忽,把藥給錯了。王亞文風風火火跑過來找醫生,搶救了一夜,王老漢終于得救了。劉行軍從此成了王家的常客,開始是因為負疚,可漸漸地,不一樣的感情萌生了。一次,經過一個商店時,王亞文急匆匆地叫了劉行軍一聲“劉哥”,她不經意的稱呼,卻一下子撥動了小伙子的心弦。這年的7月25日,劉行軍寫了生平第一封情書,然后把小紙條塞給了王亞文。亞文趕緊把紙條揣到口袋里,嚇得趕緊跑,雖然她并沒有明確答復,可溫柔的舉止卻是一種默許。以后幾乎每天,劉行軍都到王亞文家做客,那時談戀愛不叫談戀愛,而叫“串門”,知青們只要一提起劉行軍,就開玩笑說“他到王亞文家串門去了”!
他們的“約會”少得可憐,只是,他們走在房后時,劉行軍忽然親了王亞文一下,嚇得小姑娘手腳冰涼、直冒冷汗。但是,就是從那時起,她就認定:“他就是屬于我的,我就是屬于他的。”
1976年他們分開
1976年,王亞文和劉行軍開始談婚論嫁,但同屋知青開始一個個回城。不久,劉行軍被保送去了華東師范大學,正好可以回到家鄉上海。拿到錄取通知書后,劉行軍就去找王亞文,并且對天發誓,學成一定回來。其實,當時知青返城已經發生了很多悲劇,縣城里一個女孩被上海男友拋棄后甚至發瘋了。雖然從感情上舍不得,但為了劉行軍的前途,王亞文還是選擇給他自由:“我就算非要把他留下來,他能心甘情愿在農村呆一輩子嗎?”她至今不后悔當初的決定,只有讓心愛的人自由,才能真正擁有他。
1980年,劉行軍大學畢業后分到了閔行一所小學,工作后面對王亞文,他感到了現實的壓力:“她沒有戶口,意味著一切都沒有,當時也沒有房子,幾乎沒法生存。”這時,王亞文寫信要求結婚。劉行軍卻在家人勸說下決定分手。當分手信送到王亞文那里時,她拿著他的信和照片,不吃不喝,哭了二十多天。
1987年,劉行軍經別人介紹,和一位上海姑娘結了婚。本來還抱著一絲希望的王亞文徹底絕望了,她悄悄地吞下了100片鎮定藥。“我媽說搶救了7天7夜我才醒過來,醒過來以后我發現,我媽哭得像淚人,我弟弟頭上包著白紗布,血淋淋的。我媽和我說,你看見沒有,你弟弟傷心得用刀砍自己的頭,我們家玻璃都被他砸碎了。我媽一邊哭一邊說,今后為了我們,你也要活下去!當時我看我媽和我弟弟那樣,我想,既然活過來了,今后也就只能為他們活了。”王亞文仍然沉浸在思念中無法自拔,在縣城的照相館,她看見一個寫著上海站的布景,于是拍了一張沒有新郎的婚紗照。
“我從前很開朗,大家說我人不到,笑聲先到。后來和他分開以后,一年比一年差,人的性格也變了,從此不喜歡接觸人。”都說等待是一生中最初蒼老,王亞文的青春,就是這么蒼老的。她十余年的生活中,只剩下了回憶和等待。
回憶那些無數個輾轉難眠的夜晚的思念、悲傷和絕望,王亞文歷歷在目:“我無數次夢見他。每次夢見他的時候,都是聽說他要來,我很開心,不知道往哪里去,跑過去就是看不到他。有時候聽說他來了,我要追他,也是追不到的。人要是真正喜歡上一個人,也說不清他具體哪里好,也想不出他哪里不好,即使不好,你也不會往心里去,我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這種體會。”
“一條小路曲曲彎彎細又長,一直通向迷霧的遠方。我要沿著這條細長的小路,跟著我的愛人上戰場。”這是當年知青們經常唱的一首歌,可是,上海太遠了,從未出過遠門的年輕的東北姑娘王亞文,也沒有足夠的力量,尋找到那條可以尋到愛人的小路。
1994年他們重逢
往事不堪回首。王亞文和劉行軍,以為再也不會遇到初戀的愛人了,但是,世事就是這樣奇妙。1994年,劉行軍插隊時的室友曲勝輝回到闊別已久的德都縣調研,他邂逅了蒼老憔悴、身體也面臨崩潰的王亞文。“王亞文原來是個年輕漂亮的女孩,我看到她時她病很重,說話都不成句,給我印象特別深。我覺得接受不了,她怎么會變成這樣?她和我說過以后,我無法向她承諾什么,但我自己覺得有必要找到劉行軍。”
在這些年當中,劉行軍曾和妻子一起去過美國,由于不適應,他半年后回國,并與妻子辦了離婚。
當從曲勝輝那里得知王亞文還在等待自己后,劉行軍沒有猶豫,立刻提筆寫信邀請王亞文來上海治病。看到熟悉的字跡,王亞文一下子哭了出來:“他說我真沒想到你這么傻,一切是我造成的,我對不起你,所以我現在要彌補,彌補這一切。”因為王亞文極度虛弱無法去上海,劉行軍很快踏上了去黑龍江的列車。
王亞文這樣回憶多年后的重逢:“我弟媳婦跑過來說來了來了,上海人來了!當時我一聽說不清的感覺,好像腦袋‘嗡’了一下。我趕緊起來,但全身發抖,怎么也穿不上衣服。等到一個多小時以后自己才逐步冷靜下來。”而劉行軍則說:“我覺得自己真對不起她,我沒想到一個女人為了等待她心愛的人,苦苦等待了這么多年。”
等待多年的戀人終于出現,她反而不知道說什么才好,只說了一句“你來了”,他點點頭。多年的壓抑和痛苦,一下子火山一樣爆發出來,他們哭了很長時間,他一直說,“我沒想到你怎么這么傻”。
2004年他們患難與共
來上海已經10年了,王亞文說她過的是神仙一樣幸福的日子:“來上海前半年,上下樓他一直背我,這半年里我沒燒過飯,沒洗過衣服,沒買過菜。他什么都依我,為了我多少錢也肯花。他說他要從17歲開始補償我,按這樣算來,其實我現在才27歲,真的是很開心很開心。這10年里,我認為我雖然吃了這么多年苦,但一切還是很值得的。我認為,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然而,天有不測風云。2004年5月,劉行軍感到身體不適,開始只以為是乙肝,但不久病情惡化,他必須要接受肝臟移植手術。這個手術的費用就要幾十萬元,根本不是他們的家庭可以承擔得起的。為了給劉行軍籌錢治病,王亞文天天打電話懇求所有認識的人幫助他們,她也借助媒體進行呼吁,終于籌錢把劉行軍送上了手術臺。
手術室的那一幕,劉行軍和王亞文至今難忘。劉行軍告訴記者:“我離開阿亞的時候,覺得自己要去經歷一場磨難,我給她唱了首歌,‘世上只有亞妹好’。”王亞文則說:“醫生對我們說,這種手術很危險,成功率才50%,不知道能不能再見面。上手術臺的時候,我們抱在一起,他給我唱了一首歌,我給他唱了一首歌。我唱的是,‘世上只有劉哥好,劉哥的亞妹是塊寶,離開劉哥的懷抱,幸福享不了’。”
手術后的劉行軍雖然從死亡線上逃生,但身體仍然十分虛弱,每天戶外活動基本上就是去樓下散步,一有不適,還要住院幾天,每月醫藥費仍要好幾千元。為了照顧丈夫,王亞文幾乎寸步不離。
雖然夫妻恩愛一如往日,昂貴的手術費用,也為夫妻倆的心情蒙上了陰影。劉行軍說:“有時候晚上睡不著,就一個勁地想,今后的路該怎么走呢?我覺得很難很難。我住院用了40多萬元,其中20多萬元都是借的,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夠還清。好在生活上亞文很知冷知熱,每天早上起來,她例行把房間里外打掃一遍,每天都要占用很長時間,我覺得非常溫馨。”如今,這對患難夫妻,仍在辛苦而幸福地生活。
生長在心中的向日葵
作者:楊立亞
這是一篇非常感人的報道。楊立亞先生親自做了跟蹤采訪報道。原報道如下:
1969年,16歲的上海知青劉行軍去北大荒插隊,與當地女孩二丫相愛。幾年后,劉行軍回上海讀大學,臨行前向二丫承諾.畢業后與她成婚。二丫苦等3年,等到的卻是一封分手信。二丫放不下心中的這份感情,沒再談戀愛。18年后,劉行軍驚聞二丫仍然單身,并且身患重病,他毅然重返北大荒,將二丫背到上海治病、成婚。1996年,二丫的肺大泡破裂,做手術切掉了左肺;2004年,劉行軍又因肝癌需要做肝臟整體移植手術……
劉行軍:
18年后,我又回到了北大荒。二丫的媽媽顫巍巍地站在屋中間迎候我,只說了一句“孩子,你回來了”,就把我擁入懷中。我善良溫厚的北大荒媽媽啊,自始至終沒有一句責怪的話。小弟憤怒地把頭扭到一邊,拒絕跟我打招呼,這個憨直的漢子,忘不了我害得他的姐姐差點喪命。二丫的舅舅只說了一句:“18年了!”不勝感慨。
二丫還沒起床,聽說我來了,立時抖成一團,抖得一件棉襖穿了好半天,才勉強穿到身上。她遲遲不敢出來,她沒有勇氣出來,怕自己失態控制不住。
好像一個世紀那么漫長,二丫終于從房間里出來了。這時大隊書記聽說我來了,也過來看我。屋子里坐滿了人。
二丫的頭始終低著,聲音喑啞:“你來了……”
這就是我的二丫嗎?她臉色蒼白,穿著厚厚的棉襖棉褲,瘦削、虛弱得好像隨時都會摔倒。“來了。”我的喉頭有點哽咽,好似有一把利劍在攪動著心臟。二丫的衰弱病態讓我的心中充滿了內疚。說完這一句,她轉身回了自己的小屋。
吃過早飯,一屋子人悄然散去,二丫的媽媽也沒了蹤影。我來到二丫的小屋,對坐在炕邊的她說:“你怎么這么傻啊。真想不到你會這么傻!”我把她攬進懷里,兩人放聲大哭,訴說著離別后的這l8年,邊說邊哭。二丫l8年的委屈和悲傷化做淚水的長河,不停地流啊流。我倆一直說到日上三竿,又說到日落西山。
我說:“一切都是我造成的,這一次你得跟我走。”懷里的她瘦成了一把骨頭,不把她帶走,做最好的治療,我擔心她熬不過這個冬天。
二丫哭了:“不了。見到你,我就沒什么遺憾了。你看我現在這個樣子,不可能跟你走了,我走不動了。”
“我背你。背也要把你背回上海。后半生,我們再也不分開。”我堅定地說。
第三天早晨4點多鐘,我帶著二丫離開了合心屯。二丫的身體太差了,嚴重的支氣管哮喘讓她的呼吸聲粗得像拉風箱。她1.65米的身高,體重卻只有38公斤,眼見油盡燈干了。我都擔心她撐不到上海。
火車上,我們倆舍不得合眼,不停地說著話,實在困了才打個盹兒。
二丫說:“到了上海,我怕我不習慣呢。”
“怕啥?有我呢。”
“我不懂上海話,唧唧噥噥的,一句也聽不懂。”
“我教你, 一句一句地教,總能學會的。”
“我想家怎么辦?從來沒離家這么遠。”
“想家了咱們就回去。一年回一次北大荒,總行了吧?”
二丫的眼珠轉了轉問:“你一個人住嗎?”我說:“是的。”單位給我分了一套30多平方米的房子,我很少住,平時都住在單位值班室。這18年,除了跟前妻結婚的3年,我過的基本是集體生活。
“房子還沒裝修,隨便你怎么弄吧。”是的,我們的家,連同我的人,都交給她了。
我凝視著眼前這個女人,我的骨中骨肉中肉,在忍受了l8年分離的痛苦之后,我們終于團聚了。
我俯下身,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我將從17歲開始補償你。”
但造化弄人,厄運對我們的考驗一直沒有停止。繼1996年二丫的肺大泡破裂,手術切掉了左肺后,2004年2月,我又出現了腹痛、乏力、食欲不振、皮膚瘙癢等癥狀。上海一家醫院診斷為甲肝。在住院治療的43天里,我的體重急劇減了l0幾公斤。病情不斷惡化,高燒不退,還出現了肝腹水。4月9日,已為我妻的二丫見情勢不妙,把我轉到上海中山醫院,經全面檢查,結果出來了。二丫被醫生叫去辦公室,回來時兩眼通紅。
她強作笑顏:“肝炎,有點兒肝腹水,得住院治療,沒啥大事。”
她的目光躲閃著。在她11歲時,我們就認識了,我熟悉她就像熟悉自己的掌紋。她的故作輕松,對緊張和悲傷的掩飾是瞞不過我的。
病房里有4張床,其他3張床住的都是肝癌患者!突然的醒悟,好似呼嘯而來的鐵錘砸在我的胸口。我知道肝癌是死亡率極高的一種疾病,那么我還有多長時間?我才51歲,死亡就這么在我毫無準備的情況下悄然而至?
病情來勢洶洶,我極度虛弱,時而昏迷,時而清醒。連日忙于護理又陷于焦慮之中的二丫終于撐不住了,坐著小板凳,趴在床邊打起了瞌睡,手卻緊握著我的手。深夜,微弱的光線透過玻璃窗落在她的臉上,她的眼角依稀有淚。我想給她拭淚,卻虛弱得抬不起手。10年前,我將這個女人背到上海,向她發誓:“我背棄你、傷害你18年,我要從17歲開始補償你,讓你幸福……”
她剛剛幸福了10年,難道我要再次背棄自己的誓言棄她而去……
二丫:
2004年4月9日,醫生把我叫進辦公室,告訴我:“你的丈夫是肝癌晚期,唯一的希望就是進行肝臟移植手術。”
仿佛大地在腳下裂開,我墜向無底的深淵,空白、絕望、恐懼像拍天的巨浪一樣涌來,仿佛要把我拍爛扯碎。在我的生命中有過一次類似的經歷,那是1980年,我接到他的分手信時。微笑的生活突然面目猙獰地揮起大棒,砸在我的頭上,我的愛情、幸福和未來都碎了。
第二天,醫生下了病危通知書,并告訴我,他的肝功能已衰竭,隨時會出現肝昏迷和吐血的現象。醫生還說,必須馬上做整體肝臟移植手術,不過風險大,費用很高,至少要35萬元。
我們僅有一萬元的存款。10年前,劉行軍把我從北大荒背到上海后,我一直在養病,沒有工作。劉行軍的收入也不多,僅夠維持我們的生活。l996年,我又做了一次手術,花去了四五萬元。我們家最值錢的就是單位分的30多平方米的住房,那是一房一廳,老式結構,廳是曬不到陽光的。當時上海的房價還沒太漲,賣不了幾個錢。
死神扇動著黑色的羽翼,要把他從我的身邊奪走。我要是能湊到35萬元,或許能從死神手里奪回他。可是,我上哪兒去籌這筆巨款呢?
我守在他的身邊,緊緊地抓著他的手,死神隨時隨地會把他帶走,可是我不甘,不甘我們就這樣被命運再次分開……
劉行軍很快就出現了間歇性肝昏迷。醫生告訴我,肝昏迷是肝癌患者最主要的死亡原因,必須馬上進行手術。馬上湊齊35萬元醫療費,才能救他的命!
我哭了,除了哭,我還能怎樣?
傍晚,他再一次陷入昏迷。我肝腸寸斷地把他的頭抱進懷里:“哥,你醒醒,跟我回北大荒吧。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向日葵,你說過,金燦燦的向日葵是世界上最美的花。”不,我決不輕易將我的丈夫交給死神,決不!就像當年我死死抱定愛情,決不肯放棄一樣。劉行軍總說我:
“你這個女人啊,又傻又犟。”
可是,怎樣才能湊到這35萬元的救命錢?
我急得在上海的大街小巷亂轉,在家里四處亂翻,哪怕一分一角都不放過。也想過向親戚求助,可劉行軍的父親1984年患肺癌病故。他們家兄弟7個,生活都不寬裕。我的父親也去世了。2000年,劉行軍將我母親和我的小弟一家接到上海,母親在小區看車棚,弟弟做保安,弟媳在飯店洗碗,他們將積攢下的1000多元錢,一分不少地都給了我。
最后我在家里翻出了劉行軍的電話本,逐一打電話求救:“求求你,救救我們……”
2004年4月14日,醫院專家組決定,派人緊急尋找匹配的肝源,在此之前,先給劉行軍換上人工肝臟,以血液透析來維持他的生命。
手術定于2004年4月15日。上午9時,醫生讓我在術前風險告知書上簽字,我的手抖得不行。當時肝臟整體移植手術在我國剛剛起步,手術風險極大,很多病人死在了手術臺上。我簽完字,想到即將到來的生離死別,淚水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9時30分,劉行軍在要被推進手術室時,突然拉住我的手:“對不起,丫妹,這些年難為你了。如果我出不來,你一定得挺住。”我俯下身,在他的耳邊輕聲說:“記住,你得活著回來。我等著你。你知道我傻,一根筋,認定的東西死也不放開。你不回來,我也就沒命了。”說著,我的淚珠滴到了他的臉上。他抬手輕撫了一下我的頭發:“傻丫頭,我不會再坑你一次!”
他被推進了手術室,我站在門外,雙手合十向上天祈禱,保佑我的丈夫平安出來。我在這里等著,哪怕是地老天荒我也等……上蒼也許聽到了二丫的禱告,也許是因為目睹了我們18年的離別及團聚后的種種苦難,終于動了慈悲之心。
劉行軍:
2004年4月15目下午3點多,當手術進行了一半、壞死的肝臟被摘除時,傳來一個天大的喜訊,匹配的肝源提前空運到了上海!醫生馬上放棄了植入人工肝臟的計劃,新的肝臟被移入……肝臟移植手術進行了6個多小時,當我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重癥監護室里,身上插滿了管子。醫生笑著告訴我,手術非常成功,壞死的肝臟被摘除了,新的肝臟已經開始在我體內工作。但這并不意味著我逃出了死神的魔掌,接下來的幾天,是極其危險的排異期。
我用目光尋找著,看到了站在重癥監護室玻璃墻外的二丫,她含淚帶笑地望著我,向我擺手。我知道她的意思,她在說:“哥,你得堅強,你得活著走出來。”我示意她去休息,別在那里傻站著。她是只有半邊肺的人,我擔心她的身體撐不住。二丫搖頭,倔強地站在外面,從手術開始,她就寸步不離地守著,生怕一不小心,死神就會帶走我。
我知道二丫心中的恐懼。1996年,二丫被推進手術室時,我的心里也曾這么恐懼過。我們不能再失去彼此了,我們跟別人不一樣,因為我的愚蠢,我們曾失去了寶貴的18年。
作者手記:
2009年l0月,我到上海重訪劉行軍和二丫這對多災多難的夫妻。劉行軍換肝后奇跡般地恢復了健康,重返上海少年勞教所上班,但手術欠下的巨款還沒有還清。
坐在他們簡陋的“蝸居”里,我問二丫:“如果人生能夠重新來過,你還會選擇劉行軍嗎?”
“會的。”沒有半點遲疑,二丫平靜的回答中有不容置疑的堅決。
突然,他們養的鷯哥發出了一聲響亮的叫聲:“丫妹啊!”那聲音酷似劉行軍,在聲聲呼喚自己的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