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是閱讀人類聚居的產物,在城市發育期隨處可見,昭通也是人文城市人早期的符號記憶。一般而言,丨壽巷子給人的福巷感覺幽深而神秘,好像有寶藏藏在小巷的閱讀深處,吸引人產生無限的昭通遐想。巷子由一家一戶組成,人文對小巷居民來說,丨壽巷子既是福巷身心的棲息地,也是閱讀靈魂的回歸地。
壽福巷與其他巷子相比,昭通除了名字有吉祥如意的人文韻味外,它僅是丨壽昭通古城中一條普通的小巷,沒有名勝古跡,福巷也沒有聲名顯赫的大家望族。但這條普通的小巷承載著古城許多人家的生活記憶,隨時間流逝而歷久彌新。一個城市普通人家的衣食住行和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或多或少都和這條巷子有些聯系。小朋友要穿過這條巷子到昭通市實驗小學(舊址)上學,年輕人奉父母之命到巷子里接住店的親戚回家,家里老母親要做昭通醬需要采買作料……日常生活多多少少都有些繞不開壽福巷。
壽福巷雖然不長,蜿蜒呈之字形,但不熟悉的外地人不愿輕易進入。到拐彎的地方,不知道會拐向何處,確有幾分神秘。待對昭通古城熟悉以后,壽福巷就漸顯出沒有身價的直白和波瀾不驚的平易近人,抄近道時可以從壽福巷穿行,嘴饞時可以往壽福巷逛上一逛。
在昭通城還有敉寧門(昭通古城南門稱謂)時,是一條挨近敉寧門的簡陋巷道。土基(坯)壘砌的房舍里居住著務農的村民。巷道外就是村民賴以為生的莊稼地。城市興起,村民逐漸成為居民。莊稼、土地逐漸與居民失去緊密聯系。房舍參差不齊的壽福巷初顯巷道的輪廓。與古城其他成名較早的巷坊相比,壽福巷屬于“后起之秀”。
今天的壽福巷是昭通城“專業”的作料一條街。不長的巷道里,曲里拐彎的巷子還衍生出一些無名的岔巷。朝向巷道的門臉幾乎都是作料鋪。從花椒、胡椒、砂仁、茴香、八角、草果、豆蔻、香葉到辣椒、豆腐皮、干海帶、花生、西米、粉絲、紅糖,說得出名字的、說不出名字的都有,家家戶戶的鋪子里都是琳瑯滿目的作料和雜貨,讓人眼花繚亂。五味雜陳的巷子,時時飄起各種佐料香味,有時是花椒的麻香,有時是辣椒的辣香,仿佛人間煙火氣全部匯聚在這里,勾起人們舌尖上的欲望,釋放出對生活的熱愛。
巷子里住著男女老幼。老人會在天氣晴好時靠在墻根曬太陽,各家的孩童年齡相仿的愛扎堆在一起玩。駛入巷子里的電動車、摩托車要減速小心翼翼地避讓那些在巷道里不時奔跑和打鬧的孩子。因為一起長大,巷子里長大的孩子會顧惜同伴,發小在他們心里分量很重。犯錯挨家長打時也不出賣同伴,被家長責罵為“犟拐拐”(意為倔強)。因為要忙活計,男男女女都愛在腰間系條圍腰。遇上鄰居上貨或下貨,圍腰往肩上一掀就過去搭把手幫忙。
30多年前,昭通汽車客運站(俗稱南門客運站)還在巷口外時,巷子里的人家大多經營著小旅館,有七八張床位的,有二三十張床位的。南來北往的旅客在小旅館里安頓一晚,便于趕次日天剛蒙蒙亮就發班的早班車。小旅館沒有大旅社講究,住的次數多了,成了熟客,遇上店家吃飯,旅客還能和店家一起吃頓像在親戚家一樣的免費便飯。小旅館不愁沒得生意做,一個小旅館就是一家人日常生活開銷的來源,能夠維持一家人的溫飽。隨著城市擴大,南門客運站搬遷,除了極個別小旅館還維持著熟客生意,大多數小旅館生意蕭條。日常生活離不了的作料,三三兩兩地就開起了作料鋪。漸漸地一條街就成了佐料街。普通家居人家、廚師在壽福巷進進出出采買作料,巷子依然熱熱鬧鬧,繁榮的景象依然盤桓在壽福巷。
壽福巷作料的來源一是成品進貨,二是就地加工。就地加工時需要鋼磨磨成粉狀,許多人家都裝有鋼磨。鋼磨發出的聲音,有些似交響曲的高亢音符,隨著交響曲的奏鳴,各式各樣的香味就會散發開來,香遍一條巷子。五香味是壽福巷的特有氣味,走出多遠都能聞到,辨識度很高。尋味聞香找尋壽福巷的位置是一條捷徑。對食客來說,走在巷子里聞一聞香料味道也是一種享受。
每年冬天,昭通古城家家戶戶都要做昭通醬,這仿佛是冬天一個特有的儀式。做昭通醬的作料在壽福巷可以一站式購齊。城里大大小小的餐館需要的家常烹餐作料在壽福巷大多也可配齊。主婦們隔一段時間不去壽福巷,就有些“五味癮”上頭。對于居家做飯的人,壽福巷的知名度很高。
巷道自身的狹小限制了交通的方便。上下學高峰期,壽福巷經常會出現水泄不通的景象。由于壽福巷巷道不寬,僅一輛轎車可以進入,會車是件很麻煩的事。巷子里的人家買了車但都不會把車停放在壽福巷。有特殊事車輛進入,情非得已要會車,兩位師傅都會打起十二分精神上演一場精彩的車技表演。畢竟巷子是機動車還沒普及的產物,不匹配是情理中的事。要機動車與巷子和諧相處也不容易。
一條巷子成名總有自身的原因。除了作料,壽福巷的美味也是古城的名氣小吃。如果壽福巷要評名氣榜排行,趙家的燒臘鹵味、孫家的燒豆腐必定能上榜。兩家夾雜在大大小小的作料鋪子旁,稱得上壽福巷里的名特食品。趙家的燒臘鹵味是店家自己選料鹵煮的豬頭肉、豬肝、豬肚等,贏在蘸料,紅紅綠綠的芫荽、小米辣、花椒蘸水讓人唇齒間都是過癮的麻辣鮮香。孫家的燒豆腐原來擺攤在南門客運站門前,后來搬進壽福巷。孫大姐自己用南門水井里的水做豆腐,把豆腐在柴炭(褐煤)火上反反復復烙烤起了鍋巴,再撒上自己用昭通辣椒做的作料,一口下去,辣美鮮香在味蕾上開了花。很多食客吃了很多年,還會呼朋喚友前來孫家燒豆腐攤大飽口福,對一些食客而言,孫家燒豆腐在巷子里存在一天,兒時的美好記憶就存在一天。
壽福巷南口有兩家縫紉鋪,兩名婦女用一技之長謀生。兩三平方米的門面里安放一臺縫紉機,改衣服、縫褲腳邊的生意平臺就搭好了。兩個縫補衣服的大姐誰有活計就會把新攬來的活計讓給另一個做,她們不是姐妹,但外人很容易誤認為是兩姐妹。“嘀嘀嗒嗒”的縫紉聲中,她們縫補客人的衣服,也縫補了自己的生活。
壽福巷除了兩家單位的家屬宿舍,其余都是民居。房屋高矮不一,有天生的隨意感。成年累月的風吹日曬,古樸隨性的滄桑也一覽無余。但不妨礙巷里的過客隨意出入,小商小販偶爾落腳做幾單青蒜、白菜的生意。從生活的角度來看,壽福巷是俗世生活的存在體,也是隨世而變的人間煙火的圖景,讓人不會刻意記得,也不會輕易忘記。據說,每天都看同一樣東西會讓人日久生厭,但立于變與不變之間的壽福巷用它的獨特味道讓昭通古城的居民永不厭倦。
昭通日報記者:范 波/文 唐龍泉飛/圖